《论语》的多种读法
如果生活在汉朝,对那个时代的人们来说《论语》是通俗的,但因为是给孩子们读的,也要简单地注一下字词,因此,远在汉代就有人为《论语》作注了。由于语言、文字、社会背景的不断变迁,历代都有为《论语》作注的。那么,《论语》这本儒家文化经典有多少种读法呢?
一百人心中有一百种读法。古往今来注解《论语》极多,到底它有多少注本?大概很难统计。就孙殿起《贩书偶记》记载其所过目的《论语》(包括《四书》)注本就有二百三十多种之多;1916年日本学者林泰辅刊行的《〈论语〉年谱》中著录了《论语》注本三千余种。这些也大多还是民国以前的著作。入民国之后,西学东渐,不管对儒学肯定还是否定,更刺激了对儒学的研究则是不言而喻的。无论新学还是旧学,都有重新研究《论语》之举,又出现了不少新注本。
按照哲学诠释学的观点,经典作为一种经过历史检验而具有恒久价值的作品或“本文”,属于“历史流传物”的范畴。经典产生于特定的“视域”,体现了经典作家基于特定的时代背景,对自然、社会、人生等问题的认知与评判。同样,后世的读者对经典的理解和诠释,也离不开一定的“视域”,即读者自身所处的历史阶段与社会环境。由于时间距离的存在,这两种“视域”之间是有区别的,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处于相互隔绝、彼此孤立的状态;相反,二者总是通过习俗、传统等相互联系,统一于历史这个贯通古今的“大视域”中。而所谓对经典的理解与诠释,实际上就是后世的读者从自身所处的“视域”出发,在历史这个“大视域”中和经典作家所处的“视域”实现“视域融合”的过程。经典诠释的空间,也就是历史这个“大视域”。
一代又一代儒家学者以“返本开新”为宗旨,相继对其进行了创造性的诠释,从而形成了中国思想史上独特的经学传统。就此而论,《论语》的价值内涵是极为丰富的,其读法也是多种多样的。经学传统虽然在后来发生过某种程度的断裂,但《论语》的价值光芒并未因此而黯淡。
经典的开放性、经典诠释的多样性,并不意味着经典诠释就是一种天马行空、率性而为的行为。相反,人们常常是在两种相对固定的路径中来理解和诠释经典的:一种是考古学的路径,即着重于经典成书的年代确认 、版本辨析、字词训诂等方面的“史料考证”;一种是历史哲学的路径,即读者将自身的价值关切和意义追寻“置入”经典和历史传统中,寻找二者在哲学层面的共鸣与升华。从对《论语》等儒家经典的诠释来看,这两种路径可以分别从汉学和宋学中找到根据。前者注重“实事求是”,强调“六经皆史”;后者注重“义理”,强调“借经以通乎理耳,理得,则无俟乎经。” 这也构成了中国经学史上的一个重大分歧。两种诠释路径的特点,借用王国维先生的话说,前者“可信”但不一定“可爱”,后者“可爱”却不一定“可信”。
如何摆正“可信”与“可爱”之间的关系,似乎是今天理解与诠释《论语》等经典需要着力解决的问题。